站在公司大厦前，姜余深吸一口气。玻璃幕墙闪着冷硬的光，望向里边，来时她有提前跟顾静打探过薛商严的动向。
她推门而入，空调冷气扑面而来。
今天她就是只自投罗网的小飞虫，得弱小，但又不畏强，得被动，但是又能谈条件。顾静说薛商严现在准备离开了，姜余便等在电梯必经口，一趟又一趟麻木的等着。
电梯门叮一声打开，已经不知是第几趟了。
薛商严走了出来，穿着还算正经了许多，一身定制西装完美贴合他挺拔的身形。他的目光扫过大堂，最终定格在姜余身上。
长发简单编了个单边的麻花辫，亚麻色短裙勾勒出纤细腰线，珍珠耳钉随着她的动作在碎发间若隐若现，此刻依然漂亮得无可指摘。
如果忽略她肩上那个土黄色的大包，薛商严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，觉得这东西很违和。
他几乎是立刻就被那包攫住了所有注意力。
薛商严最习惯的就是用奢侈品去打点身边的女人，他对女人爱用的这些东西，还算是有点敏锐感的。这东西越看越丑，皮质还磨损了，在他身边，但凡稍微爱打扮点儿的女人都不会用。
更遑论，是背在的姜余身上。
她若是来找温畅大可直接上楼，可今天温畅也没来公司。
一种混合着诧异与本能怀疑的情绪在他心底蔓延开来，朝着她走去。
“稀客啊，姜小姐。”
薛商严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，迈步走来，姜余下意识后退半步，将包往身后藏了藏。
“呦呦呦，让我看看这是个什么？新买的包？宝贝儿你什么时候看得上这样的丑东西了？”
姜余抬眼瞪了薛商严一眼，下意识地用手臂拢了拢那只巨大的包，将其更紧地贴靠在身侧，一个近乎防御的姿态。这个动作彻底点燃了薛商严心中的那点疑虑，他可太好奇了，还没怎么见过姜余在他面前露出这份姿态呢。
“看起来很能装。”他不动声色地靠近一步，拉拉姜余的包带，“装了什么宝贝，这么舍不得离身？我帮你拿吧，看起来还挺重的。”
他半开玩笑半认真，视线牢牢锁住姜余的眼睛，不放过其中任何一丝波澜。但姜余的神色，除了戒备，就没别的意思。
“走开，我是来找温畅的。”
姜余弗开薛商严的手就要走，却让他一直长臂拦住。
“可是她今天不在公司啊？你都不问问她，就直接来啦？”
这话像是给姜余使了定身咒，她突然愣在原地不动了，兴许是因为太着急，都还没来得及打电话问问她。薛商严瞧着她呆愣懊恼的神色，像一颗硌人的石子，投入他精心维持的平静湖面，心情焉得一好。
都不顾及现在这个时间点的人来人往，他便压下一头向她靠近。
“让我猜猜。”他的声音压得更低，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，带着一丝诱哄般的危险，“是怕我知道的秘密？还是……怕我不知道的心意？”
浑话是张口就来的，就算姜余听习惯了，还是不免被他这超出预料的热情给吓到。
她不悦的往后退了一步：“你能别那么自恋吗？”
“能啊，那我们说正事。”
薛商严伸出手，指尖并未触及包身，却已然形成一个不容拒绝的试探姿态，目光灼灼，仿佛要穿透那层厚实的皮包。
“姜余，这里面装的，到底是什么？”
姜余木着脸不曾应答。
薛商严轻笑一声，突然伸手，动作快得令人猝不及防，男人的力气和女人的力气悬殊，姜余就算想装装样子抢，她都抢不动。
“还给我！”
姜余扑上去抢夺，却被他一只手轻易挡住。他满含笑意的脸，在看清文件袋封面上的内容时，有了片刻收敛。
“你怎么会对这些东西感兴趣？知道你爱管闲事，但这沉家的事，你也管呐。”
文件袋在姜余面颊前挥了挥，掀起一阵风，飘乱了她的碎发。
她冷哼一声：“我哪有多管闲事。东西又不是我的。”
“那是谁的？”
“……”
“不说？你不说就以为我查不到了吗？”
“沉音夕。”
“沉音夕给你的？”薛商严挑眉，漫不经心地翻看这个精细的牛皮纸袋，“她倒是会借花献佛。自己舍不得弄死裴家那几个，就交给你。”
这话说的倒是奇怪，姜余对他这副什么事，都能往最坏的地方想的模样，感到替沉音夕有些不平，眼底微微酝酿气怒意。
“不是她给我的，是她收集的！她为了查清真相，冒着多大风险你知道吗？人都那样了，你还把别人想那么坏。她又没杀人放火，犯得着你们一个两个全上赶着欺负她。”
薛商严脸上的笑意淡去：“你说什么？”
“沉家旧案，叁死一伤，因为谁？你应该比我清楚啊。你总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，先前就上赶着羞辱人家，那你知不知道，裴肆他爸要不是死得早，沉音夕现在早没命了。你还觉得人家不识好人心，我看她那也是没得选。”
姜余搁哪义愤填膺，薛商严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，但她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动摇。看他沉默地翻开文件袋，抽出里面的资料。
一页，两页，他的目光快速扫过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照片。其实大多和他猜想的没差，但实实在在的证据在法律上，才能派的上用场，可见沉音夕绝对是废了不少精力搜刮到的。
当他翻到某一张时，手指忽然停顿。
那是一张姜余的照片。额头破裂，鲜血顺着脸颊流淌，染红了半张脸。她的眼睛半闭着，意识似乎已经模糊，但那双眼睛里没有屈服，只透有顽固的光。
姜余见他顿住，不客气的推搡了他一把：“能不能认真看，你居然还发呆。不想看就还给我。”
余光中，姜余突然看到了自己的照片。
薛商严轻咳两声，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。
他迅速翻过那张照片，继续浏览后面的内容。沉家旧案的调查报告，裴松在裴氏的违法经营证据，资金流向，甚至是一段模糊的录音文字记录，全部都有。
良久，他抬起头，目光复杂地看向姜余。
“沉音夕特地给你的？你就放心让我看？”
姜余无辜耸肩：“谁知道呢她什么意思呢，反正又不是我的东西。看了也跟我没关系……”
女人嘴上说着不在意，但眼神就没离开过那文件。为了计划保真，她可是拿原件出来赌的，这过程，就是难免让她有些小担心。
看她十分在意的模样，薛商严合上文件，脸上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。
“感人至深。”他语气嘲讽，却将文件袋收了起来，“这个，我没收了。”
姜余淡淡道：“你要拿去干什么？你不会要坑我吧？”
闻言薛商严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：“宝贝儿你尽管放心吧，我可不忍心伤害你呢。”
说完，他转身走向大堂外，没有再回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