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要给女人做狗 不要给女人做狗 第9节

但除了她,这院里就没有旁的大丫鬟了,因着怕卫臻带来的侍女初入府不熟悉这边事务,国公夫人便把身边几个手脚利索的小丫鬟分了过来,侍候二人起居。

昨日用晚膳时,卫臻已认过她们的脸。

卫臻喝了一口,“还是热。”

燕策自小习武,五感敏锐。

她说的话透过两堵墙,传进里间的浴房,送入他耳中。

卫臻手持茶盏,嘟哝着碎碎念,“越喝越热,这茶里搁了什么......”

燕策垂眸,虎出密林。

伴着她绵软的音,他眸色渐深,指节收紧。

一直到卫臻的早膳用得七七八八,开始喝昨夜开的汤药时,燕策才出现。

他换了件跟她身上小袄同色的广袖圆领袍,燕策很少把衣裳板板正正地穿在身上,穿官服时是文武袖穿法,若穿常服就像今日这般,圆领袍穿半边。

左臂套入广袖中,右侧是黑色窄袖,两边都用护腕收束起来,腰间革带亦紧扣着,勾勒出的线条精壮劲瘦。

皮革护腕锋利干练,广袖袍贵气,两种气质在他身上融合得很好。

中衣外还添了件交领半臂,硬挺的料子撑起来,衬得肩更宽了。

——穿得很随意,细瞧又好像打扮了。

在他自己家里,又不见客,花枝招展的打扮给谁看。

卫臻轻哼一声,收回视线催促他:

“快点吃,饭都要凉了,要不是你乱躲,也不会折腾到这个时候才用膳。”

在一旁侍候的侍女闻言默默同另一名侍女对视一眼,又瞧见燕策领口下的印子,二人就立即敛眉垂首没敢再抬头看。

今天日头大,风也喧嚣着卷过廊下,等二人用完膳,昨夜的雨在石板上积蓄的水痕早已被蒸得干干净净。

卫臻走出屋门时都忘记昨晚曾经落过雨。

像是只有燕策一个人的世界下了场滂沱的雨,

潮|湿,浓|灼。

出了二人居住的浣花院,绣鞋踩上石板路,卫臻边走边问:“去敬茶有什么需要额外注意的吗?”

“没什么要注意的,跟着我就行。”

卫臻瞪了他一眼。

燕策笑了下,他是真的觉得没什么好注意的,娶她不是为了让她看人眼色的。

为了安抚她,他道:“母亲不会为难你的,父亲喝过我们的茶就要离京回营了,也不会多说什么。”

燕策的父亲奉国公燕明远素来不伸手内宅的事,近年来只一件事同子女动过气——

当初燕策事先没同家里商议,自己先斩后奏去求了赐婚,且要娶的还是与兄长有过婚约的女郎。

燕明远知道后结结实实用鞭子罚了他一顿。

“我幼时养在祖母膝下,祖母年纪大了比较在意那些习俗,但人并不刻薄,待小辈很慈爱。往后若再有早上那种事情,你只管让我去处理。

“再就是长姐和敏敏,你也见过。其余都是些旁支的长辈亲戚了。”

这个卫臻倒是知道,燕府未分家,各房的子女一齐按齿序排行。

燕策的父亲这支是大房,已故的二郎燕筠、六郎燕策以及八姑娘燕敏是大房名下的。大姑娘燕姝是燕策的堂姐,特意提了,说明他与大姑娘的关系应当也亲厚。

燕策的语气很轻松,可卫臻还惦记着另一件事:她曾与燕策的兄长燕筠的婚约,他家里都是知道的。

卫臻出嫁前,操持她婚事的大伯母曾跟她讲过:郎君们在这方面都是极要面子的,只要她不主动在燕策跟前提这茬,燕策是不会拎出来讲的。

她自然不会主动跟他提,可一会儿,万一有旁人提起呢,她该如何应对?成婚,真是麻烦。

卫臻心里想着事,没注意脚下的路,燕策拉了她一下:“走这边。”

燕府累世公卿,府中人口繁盛,仆从如云,宅邸也修得大。卫臻曾来赴过两次宴,但也是两年前了,且未曾在这后边园子里仔细逛过,因此她并不认路,便跟着燕策走。

卫臻落后燕策半个身子,燕策低头看了她一眼,“等回来我带你在园中逛逛,认一下路。”

“让侍女陪我就行,你不用去上值吗?”

“官员成婚,给假九日。”

一路分枝拂柳,二人走了会子,燕策望向前面的莲心堂:“那就是母亲的院子。”

卫臻顺着他的视线瞧了眼,又看看他。

“怎么了?”

卫臻的手一路缩在袖子里,她从袖口的一小圈绒毛里伸出根手指,点点自己的脖子,

“你这里不要露出来太多。”

做的时候,同他在屋里,就俩人,卫臻尚且能勉强说服自己。

这会子出来了,就这么明晃晃地站在日头底下,越看越难为情。

当时怎么能对他那样呢?

鬼迷心窍了。

燕策躬身靠近,眼睫微垂,视线先落在她浅红的唇瓣上,不知道她在唇上涂了什么,在光下有很轻微的闪,说话就有一缕甜香。

而后上移去寻她的眼,“我看不见。”

他微微偏了偏下颌,露出颈侧,示意她来弄。

卫臻犹豫片刻,回头瞧了眼,只有兰怀和祝余跟着他们,且像是刻意落在后头,离他们二人并不近。

她只得上手给他把领口稍微往上扯了扯,只露出一半的印子。

尽管按节气算已经开春,但卫臻仍觉得冷,在外面一路走来,秀挺的鼻尖透着点红。

泛凉的手指剐蹭过燕策的喉结,他多看了几眼。

莲心堂修得十分阔气,远远望着,屋檐同鸟雀的喙一般高高翘起。

走近了,巧石山头,削削尖峰排玉笋;养鱼池内,清清活水作冰盘。

一进院门,立即就有侍女满面笑意迎上来,院中侍候的下人俱平头正脸,规矩极好。

行至堂前,有侍女掀开软帘,暖意扑面而来,墙上挂着应景的名公字画,屋内坐满了人。

各房的人都来了,听见动静,众人皆下意识往门外看——

燕策先抬脚进来,英挺俊美,肩宽腰细,门外的光束和身后人都被他挡了个严实。

似是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,他在门口一停顿,很快侧了侧身,打他身后便走出个女郎。

一袭石榴红新衣,生得玉软花柔,梳着新妇的发髻。

正是气血最充盈的年纪,五官又足够出挑,娇靥不施粉黛,就有足够的好容色。

她抬眸瞪向身侧人时,清凌凌的眉眼细看还有几分稚气;望着屋内长辈时,神态又是极温软的。

若分开单看,二人身量气场相差甚远,一个高挑冷戾,一个袅娜柔美,但站在一处又意外的和谐。

第7章

二人一进来,屋内都亮堂了些。

卫臻与燕策一齐给长辈敬茶,先敬上首的老太太。

老太太年岁大,比寻常人怕冷,她额上戴着防风的卧兔儿,精神矍铄,面容十分慈祥,喝了茶,眼角笑纹更深。

旁边的嬷嬷捧了个半敞的匣子过来,里头搁着一整套极精致的红宝石头面。

卫臻知道这是老太太给孙媳的,忙福身谢过,又命侍女好生收起来。

国公夫人出身京兆韦氏,名献容,着香云纱大袖衫,气质高贵典雅,单看五官是十分英气的。

燕策身量像他父亲,容貌更多地随了母亲。

韦夫人喝过卫臻的茶,给了她一对冰种翡翠镯子,色泽盈盈,水头极好,在室内看也很透亮,再难寻出第二副。

奉国公戎马一生,气势威严,在女眷和小辈面前话很少,他只略叮嘱了几句夫妻和睦、互相扶持的话,走个过场。

燕策又带着卫臻一一认了各房的人,长辈和小辈们都很给面子,没人在这个时候乱说触霉头的话。

府上大姑娘燕姝的女儿小元今年刚三岁,她头顶梳着两个小揪,脸颊红扑扑,戴着卫臻给的金项圈,咯咯笑着对卫臻行了个不标准的万福礼:

“谢谢......”小元话讲到一半,歪着脑袋想了想大人刚教给她的称呼,“谢谢舅母。”

说完就“啪嗒啪嗒”跑回自己娘亲身边,头顶的小揪也跟着颤,众人被她讨喜的样子逗笑。

卫臻正笑着,就察觉腿边被拱了下。

低头瞧见只四眼铁包金长毛松狮幼犬,被养得挺好,毛很蓬,嘴筒子胖胖短短的。

估摸着才出生几个月,黑亮亮的眼睛上方有两簇浅色的毛,和豆子一般大。

卫臻以为是自己的腿挡着它的路了,便把腿往后收了收,想避开。

没成想小狗还是贴上来用身子撞她。

卫臻臻继续躲:“它怎么一直撞我,身上痒吗?”

“这是喜欢你呢,”燕敏正坐在卫臻左手边,她是燕策胞妹,在家中行八。

燕敏弯腰拿过小狗嘴里的木棍,“嫂嫂你扔这个,扔到门外。”

卫臻不知缘由,但接过来照做了,只见还不等木棍落在院中地面,小狗就跑过去跃起,用嘴把木棍接住,叼着跑回来了。

而后在燕敏的一声声“豪狗”中迷失自我,得意到没边儿,蓬蓬的尾巴都晃出重影。

燕敏笑着弯腰把狗抱起来,搓了一把它厚实的绒毛,继续道:

“这是六哥哥养的狗,叫吠星,上个月才刚接回家。昨日你们院里人多,六哥哥怕它受惊,就送去我那了。”

吠星原是送入营中的警犬,由于训练时不分敌我,屡次殴打同僚,影响其它狗练习站哨,因此被燕策带回来养了。

听见自己的名字,吠星昂了昂毛茸茸的脖子,在燕敏手底下汪了两声,厅内众人目光都被引了过来,小狗很快被捏住嘴筒子收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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